【谭赵】酒香不怕套路深 19-20 (完结篇)

我!又!平!了!一!个!坑!


19.我们不傻,我们伟大

谭宗明闯进院长办公室,直接和凌远拍了桌子。

门被摔得震天响,大鳄难得失了风度:“我送你CT机送你MRI,到头来你就给我看这个!姓凌的你好意思吗?!”

凌远都快冤死。谭宗明广交人脉,谭宗明日进斗金,可谭宗明真的一天学术圈都没混过。无良老板千千万,抢一作这种事每天在发生,凌远读医学院时甚至还见过某教授把学生的博士毕业论文直接拿去给老公用。学生除了在家扎小人,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谭宗明让他去找主编,甚至要联系校友会里和科研沾边的人士。凌远泡了茶,耐着性子解释。且不说同科室,关于“谁是一作” 清晰有力的证据就很难收集;文章已经发表,光是抄起期刊冲上门啪啪打主编脸,就能让99%的学术界人士望而却步。赵副主任又不是业界大腿,谁吃饱了撑得,冒着得罪SCI期刊的风险为他出头。

总之一句话,如果申诉,赵启平最终也就得个“无理取闹”的名声。

凌远请他在办公室稳住,打电话把正放假的小主治生从家里揪出来。小主治不知犯了什么事儿,站在院长面前膝盖打抖。凌远让他放松,称晟煊谭总有意进军医药行业,对贵科室最新发表的论文很感兴趣,请你来做个简单陈述。小主治很谦虚,说我就打打杂,一作是我们赵副主任,有时间您最好听他讲。

谭宗明咬牙切齿,赵副主任刚在我怀里飙泪,这会儿装蒜是不是晚了点。他把期刊翻到那页,推到小主治面前:“不对啊,一作不是你吗?”

小主治瞪着眼睛看清白纸黑字,差点儿给两尊大佛跪下,哭着喊着自己完全不知情。这篇文章除了前期数据和后期图表,投稿他都没再跟进;蔡主任,那个杀千刀的通讯作者为什么逼他学术造假,真的半点头绪都没有。

凌远和谭宗明这种人精中的战斗精,抬眼就分辨出孩子是真被冤枉了,从头到尾是蔡主任的一手操作。小主治要去给赵副主任道歉,凌远摆摆手:“算了,回头我跟他谈,谁让你……”

谁让你非摊上个树大招风的老丈人。                                       

凌远咽下后半句,把眼泪汪汪的小主治放回家。谭宗明铁青着脸,他给人续上茶,好言好语地哄:“启平当副主任才多久,升正高怎么也得五年。文章可以再写,和编委会关系差了……得不偿失。”

谭宗明蜷在沙发上捏鼻梁,捏半天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拳怼到茶几上。凌远拍他的肩膀:“先回去歇着,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赵启平的灾后重建,比谭宗明想象要快得多;该吃吃该喝喝,上班下班门诊手术。毕竟是在学术圈泡大的,这档子事儿他见多了。老爹那里着急没用,全靠他自己想通。谭宗明也就不再提,和赵副主任踏踏实实过日子。

赵启平起床洗澡,他就去煎鸡蛋烤面包;赵启平回家吃饭,他就热好菜,挑好酒,人进家门筷子已经摆在碗上;赵启平手术加班,他就抱着三层一摞的保温盒,等在消毒水味的走廊里;假如办公室只剩赵启平自己,他就从车里拿来电脑,和副主任携手并肩,努力建设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赵启平半夜被叫到急诊,他就跟着爬起来,把那人羽绒服的帽子扣好,拉链盖住嘴巴。 

谭宗明早已过了靠横冲直撞的激情表达爱的年纪。现今如果有人要他回答“爱是什么”这种只能问天的问题,他也许会说:爱,就是心甘情愿的承担,不厌其烦的陪伴,没太多别的。

人生惶惶四十载,大鳄觉着自己开窍了。

蔡主任看赵启平闷声不响吃个大哑巴亏,见面还若无其事跟他打招呼,心情好到要上天。调查果然没错,全科室就属赵启平最没背景。小伙子勤奋,聪明,天赋高;可要是单打独斗,就别怪我专捡软柿子捏。

巴结到领导,年后调去杏林享清福基本板上钉钉。凌远态度再强硬,扛住卫生局的威压想必也很困难。那白捡大便宜的小主治也没来和他表个态,简直不懂事,过两天得去敲打敲打。

蔡主任如意算盘打得欢,天天盼着杏林HR来找他。还没得意进腊月,凌远一个电话把他叫到办公室,通知他过完春节,带领青年队伍去祖国边疆下基层,集援助教学于一体。归期未定,但走一圈下来几年应该是要的。

院长笑容满面:“这种建功立业的机遇千载难逢。蔡主任个人能力超群,不要让有意栽培你的领导同志失望才好。”

你不是想调吗,让你一次调个够。

正所谓福无双行祸不单至。还没等他从凌远眼底闪着的刀光下缓过来,这几年和他有金钱输送的小药厂打来电话,说突然被人收购了,价钱开得很大。新药不上市了,您就当白认识我一场。

再打过去,对方已经把他拉黑了。

操。我这是惹了谁了?

难道真是赵启平?不哼不哈的,这小年轻能有谁给撑腰啊?

要不说这世上永远有那么一群人,图样图森破。

赵启平,是院长的大舅哥,是杏林的老板……老板爹。

只是可怜了老严,临过年被谭宗明派去折腾个破药厂,气得他坑了人一辆新哈雷。

周末赵启平休息,跟谭宗明回佘山懒散。半夜窝床上看美剧,谭宗明手机搁旁边充电,微信突然当啷当个没完。他拔下来想送到书房,无意间瞄到屏幕上的预览文字。

“宗明,我找了几个医学界的校友,都说这种很常见……”

“这个主编出了名的脾气臭,没人愿意去招惹他赔上……”

“能打听的我都打听了,现阶段真的没办法,要不你……”

赵启平没想到谭宗明根本就没翻篇儿。四十的人了,倔起来堪比幼儿园大班。

书房没开大灯,他递去手机,咬着嘴唇表情复杂。谭宗明看他奇怪,瞄一眼屏幕长声叹气,把他拉到腿上有坐好。“就这样吧。我是什么人啊,哪还能护着你半点委屈不受呢。”

赵启平伸手挠他的发根:“你在怕什么?”

“怕你评不上正高,不娶我过门。”

“……你是不是有病。”

“就算没名没份,我也一辈子跟着你,把我当个侍妾就行。”

赵启平快吐了:“侍妾还能生孩子呢,你能干啥啊?”

谭宗明深情款款:“我能为你奉献毕生的精血。”

“我谢谢您了。”赵启平戳他脑门,大脑袋戳起来还挺费劲。“老谭,你以前想过有自己的孩子吗?”

谭宗明点头:“当然。身边朋友都在谈论孩子。”

“那……你对孩子的取向有要求吗?如果和你想的不一样,你会崩溃吗。”

谭宗明仰着脖子,认真思考。“喜欢男人女人结不结婚我都无所谓。只是吧……”

“只是什么。”

“如果他敢支持巴萨或者湖人,我打折他的腿。”

“嗯。”赵启平沉思:“湖人算我一个,打折他的腿。”

谭宗明攥住他的手,激动万分:“绿衫军万岁。”*

赵启平仿佛见到革命同志,紧紧回握:“真理永不灭。”**

两人笑倒在一起,说得跟真的似的,哪儿来的孩子。生活就是这样,有美好,有遗憾;时而尽情尽兴,时而无比操蛋,可我不会停止热爱它。

相信你也一样。

 

20.Blessed be the mystery of love

今年的春节特别晚,年关这段时间好像漫长得没有尽头。赵启平忙到脱发,主任把他当牲口使,临床科研两手抓。谭宗明出了几趟差,和包奕凡跑去欧洲赶了一个展会。晟煊包氏收购红星,增加的产品线和新领域都需要时间精力。两个泡在蜜罐里的男人雄心勃勃,分分钟为家里那口子征服世界。

安迪赶在腊月底办了婚礼。胎儿已经六个月,准妈妈保持锻炼,身形依然纤细如初。大裙摆的婚纱趁得她健康又年轻,笼罩一层薄薄的母性光辉。谭宗明自觉提供场地,任由婚庆公司在佘山花园里蹿上跳下,登高爬梯。

除了场地,还有一个想想就腿软的任务。

他要负责领着安迪,像父亲一样,交到包奕凡的手里。

赵启平听说这事,差点没吐了血。两只手揪住谭宗明的领子把他怼进沙发里:“你特么的当爸爸还当上瘾了?!”

谭宗明被赵副主任的手刀攮得直咳嗽:“你……咳咳……你去问她,是不是她说多赚钱孝顺我的。要是哪天我因为咱俩的事儿被董事会开了……咳咳……咱就讹上她了我跟你讲……”

赵启平想想又乐,趴在谭宗明的胸口给他顺气:“未来的赵主任还养得起你。最多我就辛苦点,写书走穴开飞刀,饿不着就是了。”

谭宗明一下下捋他的后背,手伸进裤子里揉那两瓣弹性十足的软肉:“安迪和他亲爹搞成那个样子,美国爸爸前年又去世了。姑娘家婚礼一生就一次,你忍心嘛。”

“那我要当伴郎。”

“不行,你是娘家人,不能当伴郎。”

赵启平在台上轻松艳压新郎,被小姑娘们深情注视的场景,谭宗明想一下就能醋成泡菜缸。还当伴郎,就该把你塞到厨房里,戴个口罩切水果。

婚礼相当迷你,满打满算不到五十人。安迪没什么朋友,除了22楼那四个伴娘,宾客都是晟煊和包氏最亲最信赖的老伙计。赵启平在娘家人这边尴尬,曲筱绡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幸好包奕凡的伴郎们及时救场,几个大男孩凑到一块堆儿,头也不抬地保卫萝卜。

谭宗明和老包头满场飞,俨然两位大家长。仪式还没开始,谭宗明已经快累死,眼神乱飞寻找小医生,隔空求安慰求抱抱。赵启平这厢得到大神点拨,举着手机激战正酣,哪里顾得上他。谭宗明愈发后悔,现在把他派去切水果是否还来得及。

煽情的弦乐在草坪上空回响,安迪挽着谭宗明的手臂,缓缓走入场地中央。赵启平躲进不起眼的角落,看着谭宗明扬着嘴角,和两位新人拥抱,把他们的手放到一起。可谭宗明悄悄变红的眼眶,没能逃过他的目光。

昨晚的睡前聊天,那人回忆和安迪的情谊。他硕士二年级,新来的数学TA是个大二生。据说是天才,高中几乎修完大学四年数学系的课程。谭宗明不服,全班同学合起伙刁难她。华裔小姑娘倔强极了,也不找教授告状,半学期下来把他们治的服服帖帖。

十几年,谭宗明看着安迪从孤独寂寞的精英,慢慢有朋友,有爱人,有家庭,甚至即将有孩子。又想到包家的极品婆婆和一团乱麻,老父亲般的心情极为伤感,赵启平哄了好一阵才慢慢平复。

他歪着脑袋,胡思乱想。如果谭宗明有小棉袄,总要经历这样的时刻。嫁安迪都险些流泪,换成亲闺女他非得当场哭崩。

全世界只有赵启平知道,谭宗明看似无坚不摧的躯壳里,那颗比谁都细腻,温情,柔软,永远在勃勃跳动的真心。 

包父发言冗长,赵启平终于开始走神,被裤兜里嗡嗡震的手机夺去注意力。他掏出来瞅一眼,愣在当场。

爸爸发来微信:“有可能的话,过年带他回来两天。”

赵启平视线模糊,手抖得握不住电话。

“不用等过年,我们明天就能回去。”

“我没时间。[白眼]”

“哦,好的。[乖巧]”

赵启平抬头望天。此生无憾,原来是这种滋味。

婚礼散场已经入夜。谭宗明周旋大半天,拼尽最后一丝节操洗了澡,裹着浴袍瘫在床上。赵启平拿出看看家本领,把人扒干净了,挨个关节细细按摩,传达了老丈人春节召他觐见的旨意。谭宗明高兴坏了,本能想蹦起来,可实在力不从心。

“我理解咱爸的心情。把安迪交给包奕凡的时候,我恨不能抬手撤他几个大嘴巴。”赵启平手底下使劲,揉他的臀大肌:“那你怎么忍住了,量他也不敢还手。”

“我不是怕人误会嘛……诶你摸我屁股干嘛。”

“老谭。”手指在皮肤上慢慢滑:“你这里是不是做过手术?”

“别提了。前年年底我喝了几个月黄酒,补大发了,屁股上长个大火疖子……凌远给我拉到杏林做的手术。”

我靠。

模糊的回忆骤然清晰,赵启平跪在床上,如遭雷劈。

谭宗明奇怪,回头看到赵启平的表情,吓得腰都不疼了,一咕噜坐起来。“别这样,我已经吸取经验教训,你看我都再也不喝了。”

赵启平一节一节转动脖子,盯着他目光如炬:“你住院的时候,有没有在枕头下摸到过没有署名的生日贺卡。”

谭宗明倒抽口凉气:“赵启平你半仙儿啊。”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衣服都没穿跑去书房,从抽屉里翻出个大盒子,里面有那张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的贺卡。就是赵启平的字,我说怎么看钱包里的卡片这么眼熟呢,合着早早就见过了。

谭宗明太过惊喜激动,咳嗽得厉害。以往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霎时间成了浮云,跟这段堪称神奇的缘分比起来,都不值得一提。

赵启平去厨房拿了两瓶酒,一字一句理顺了完整的故事。机缘巧合踏入病房,高烧打抖的身体,殷红的伤口,酸痛的胳膊,深夜便利店里的卡片,和他对这个看不清脸的陌生人,真心实意的祝福。

直到从手机里蹦出来,第一条来自客服小明的信息。

谭宗明看过很多书,讲过很多话。可他现在坐在赵启平对面,内心澎湃汹涌的感情,化不成半个能被理解的词语。

爱说不出来,只能靠做了。

他把赵启平扑倒床里,发疯一样地啃噬亲吻。赵启平被咬得够呛,伸手戳他肋条最疼的地方,那人死扛着,岿然不动。

“谭宗明你他妈……谁刚才装死连裤衩都不穿啊!”

“你对我屁股的第一印象有偏差,需要立刻纠正。”

“去你大爷以前纠正多少回都不算是么!”

打鸡血一样闹到后半夜,第二天谁都没能爬起来。赵启平午后醒的,又不愿意动换,央着谭宗明读书给他听。

谭宗明拉开窗帘,抽了本赵启平搬过来打发时间的杂书。随手翻到一页,醇香浓厚的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萦绕在两人之间。

“……这天,他心焦地盼望着夜的到来,盼望沉入梦乡。夜终于来了,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迫不及待去寻找他的梦魂……他们的大草滩,野花盛开,虫声四起,她在绿茸茸的草毯上端坐着,还有她的羊,笑眯眯迎接着他。她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读完几页,小医生呼吸均匀悠长,又陷入沉睡。谭宗明轻手轻脚下地,还没走到浴室,赵启平突然挣扎,在被子上乱摸,喊了好几声“老谭。”

谭宗明赶紧过去把他拍醒:“没事儿,没事儿,我在呢。”

“吓死我了。”赵启平闭着眼睛:“刚才有点魇住了……想醒过来跟你说话,在梦里发现其实是在做梦,你根本不在……”

“睡吧,手别放在枕头底下。”

谭宗明把他的胳膊抽出来摆好,在后背拍了一会儿。赵启平很快睡着,谭宗明俯下身子,轻轻吻他浓黑的睫毛。

你在这里,我哪儿都不去。

 


【全文完】

 

这个脑洞清奇,絮絮叨叨的故事总算讲完啦。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支持和爱意,真的谢谢。


注释:

*   绿衫军特指波士顿凯尔特人队

**  凯尔特人队传奇球员保罗·皮尔斯,人称“The Truth 真理”

*** 引用自李锐/蒋韵 合著 《人间—重述白蛇传》

歌词小标题来自:

《白痴》—王菲 

《Mystery of Love》—Sufjan Stevens

全章节小标题歌单请点击这里 @ 网易云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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