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赵】嘉林爱情故事 30
30.
庄恕抱着膝盖，坐在办公室冰凉的地板上。他双手捧着母亲的工作证，对着那张黑白照片长久的愣神。
他不知道距离修敏齐摔门而去已经过了多久，他也不想去猜测三位院长正在怎样的东奔西走。在最初的震惊，愤怒，委屈，不甘，都过去了之后，庄恕现在心里只剩下困惑。
他已经让步了，他已经退缩了，为什么修敏齐就是不道歉？为什么他宁可赌上亲生女儿的性命，也不愿意说出一句“我很抱歉”？
庄恕问自己，承认当年犯下的过错，比眼睁睁的失去女儿都可怕吗？修敏齐的底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他这三十年，究竟都在忙活些什么？
他看着母亲的笑颜，轻轻的说，“妈，对不起。你的儿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庄恕起身，脱下袖口绣着“南丁格尔”的医师袍。他在修敏齐面前撂下了“从即刻起我辞去仁和医院一切职务”的狠话，这身白大衣是没办法再穿了。医师袍被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办公桌上，旁边摆着胸卡。
再见。
此时的庄恕，对手术刀不再有任何的留恋，他只想逃。逃离这间办公室，这间医院，甚至这个城市。
逃离他笑话一样的信念和事业。逃离无时无刻都在耳边回荡的声音，“供体晚上就能送来了！只有四十八小时！庄恕，我求求你，好不好？”
庄恕合上办公室的门，迈开大步走向停车场。
“干我屁事。”
“It's none of my f**king business. ”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不停的重复。
*****
几个小时前，赵启平和傅博文在花园里不欢而散。他态度强硬，转身就走。“我安排了手术，病人已经在等我。修彤的事情，只要庄恕不和我提，我就当不知道。三位院长加起来通天的本领，哪里轮得到我这么一个小大夫没脸没皮的插嘴。”
赵启平把手机锁进更衣室的柜子里之前给胸外护士站打了个电话，得知修敏齐已经离开，庄恕一直在办公室里没有出来。他不敢给庄恕打电话，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惊慌去洗脸。再抬起头，他又是一个冷静专业的骨科大夫。
即便爱人也许正在经历一生中最惶恐，最荒诞，甚至让他怀疑整个世界的时刻，他赵启平，也首先是骨科的一把刀，是病人的救世主。
赵启平深呼吸，两只手互相交握。他和自己说，赵启平，你给我稳住。就算庄恕垮了，就算庄恕疯了，就算庄恕不能工作了。你还得给他挣出来看病吃药的钱。
闭起眼睛，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赵启平洗手换衣，踩下开关，只身走进手术室。
病人的情况并不复杂，可显微镜下的颈椎手术还是让他的眼睛酸痛流泪。病人被推回病房，赵启平急着去找庄恕，直接在手术衣外面套上医师袍就走了出去。夏日的白天连绵悠长，他被走廊里的阳光刺的睁不开眼。等仔细看清，原来让他睁不开眼的，是一直等在走廊上的那个人，那个他整整担心了一下午的人。
庄恕一身度假的打扮。UCLA的运动圆领衫，配套的及膝短裤，脚踩一双人字拖，手里拎着一个运动旅行包。他的头发软软的散下来，简直就是美国校园里的传奇学长。赵启平反应了一会儿，心脏就像是要骤停。他了解庄恕的着装习惯，只要他以医生的身份出现在医院，就必须衬衣西裤一丝不苟，这种原则不是说改就改。现在他能以这么个懒散的德行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
此时的庄恕，已经不再是这个医院的大夫了。
赵启平双腿一软，差点踉跄栽倒。庄恕上前一步扶住，声音略带愠怒，“赵启平，你是不是手术前又没吃饭？” 赵启平摇摇头，“情况紧急，刚要去找你吃饭就被揪了过来。”他接过庄恕手里的旅行包颠了颠，“不沉啊，怎么着，你要出差还是要代表医院去打比赛啊？”庄恕微微笑一下，“我...我突然特别想吃大董和簋街的小龙虾。前一阵这么忙，你和主任请个假，陪我去北京再过一个周末吧，你看衣服我都收拾好了，咱们周日晚上就回来。” 庄恕就像要说服自己一样，“只要48小时，48小时我们就回来...好不好？”
赵启平本来就酸涩的眼睛，一下就涌出了眼泪。
庄恕这是在逃。如果不把自己扔到另外一个城市，他一定会作为一个业界顶级的胸外科专家，走进手术室，把那颗鲜活健康的心脏，移植到仇人的女儿身上。
赵启平和他说过，无论有没有傅博文和修敏齐的苦苦相逼，无论他是被带到美国还是被拐到山沟，最终他都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不可替代的，悬壶济世的外科医生。
这是他的肉身，是他的灵魂，是上帝在创造他的时候，亲手捏进他骨血里的恩赐。
庄恕看到赵启平的眼泪吓了一大跳，“怎么了？病人...没过来？” 赵启平在庄恕的衣服上擦干脸，“显微镜手术太费眼睛了，酸的不行。”他抬起头，“好啊，我们去北京过周末。上次都没有吃到正经的炒肝卤煮，这回我们早点起来去排队。” 庄恕捏捏他的耳尖，“那你去和主任说一声，我定了晚上的票，你下来我们就去机场。”
主任办公室没人，赵启平找护士站借了纸笔，往门上贴了一张墨宝。
<主任，我去北京了，周日晚上回来。你找不到我的。
赵启平>
赵启平甩手奔向停车场。他在心里感谢自己上两周的勤奋，解决了大部分积压的手术和论文。再有天大的事情，也比不过此时此刻需要陪伴，需要勇气，需要杀死一半的自己，再做出选择的爱人。
电台里一直在放郭德纲的相声。庄恕听得认真仔细，跟着哈哈哈的笑，不清楚的地方还得问个明白。两人到了机场，换登机牌的时候突然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呼。庄恕回头看过去，一位老人倒在地上，面色紫绀，四肢强直。他本能的扔了旅行包，冲过去给老人做心肺复苏。赵启平一边打120一边驱散人群。等到老人被担架抬走，庄恕已经坐在地上，满头大汗。
赵启平对他伸出手，可是庄恕只是发呆。赵启平也不急，就这么等着。直到他从地上弹起来，奔向停车场。
赵启平当然知道他要去哪里。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医院。庄恕终于反应过来，“你...你知道了。”赵启平点头，“扬帆和傅博文求我来劝你，我没鸟他们。庄恕，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功成名就还是身败名裂，我都陪着你。世界这么大，哪里还能没有我们一口饭吃。”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理顺庄恕散下来的额发，擦干他的汗珠，吻上他的嘴唇，“去吧，我等你回家。”
庄恕捧住他的脸深深的吻，转身下车走进仁和的大门。
赵启平看着他坚毅的背影，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哗哗的淌出来。他说不上骄傲还是心痛，哪个更多一些。
事实证明，他的爱人是一个始终遵守着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外科医生。可是人们也说，冤仇若不分明报，枉做人间大丈夫。当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走进修彤的病房，对上修敏齐那双诧异的眼睛时，他已经不能再明白什么叫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赵启平蜷在座位里，任由眼泪打湿衬衣的前襟。他的庄恕，他的爱人，现在只剩下了一半。
那个有喜有悲，有苦有乐的普通人庄恕，已经被他自己永远的杀死在手术室里。
*****
手术很顺利，供体心脏在修彤的胸腔里勃勃有力的跳动着。庄恕出了手术室，没有和等在外面的三位院长说一个字就直接回了家，一睡就是十四个小时，并且再也没有去过医院。扬帆没有把他摔胸卡辞职的事情放在心上，打电话请他回来上班，他直接扣了手机，只当没听见。
和被停职的那个星期一样，庄恕一天三顿饭八个菜，打扫卫生，摆弄花草，兢兢业业的当一个全职主夫。只是他烟抽的更凶，睡觉之前必须喝上两杯红酒，才能搂着赵启平勉强眯上半宿。
赵启平这段时间偏偏又忙的脚不沾地。他一边被仁和与六院两边折磨的一天四十八小时都觉得不够用，还必须每天提心吊胆的哄着庄恕。庄恕的眼睛里不再是夜空里散落的星星，而是漫天密布的乌云。他和精神科的同事咨询过，庄恕很可能是抑郁症初期。是否吃药，必须让病人自己过来一趟。他们都不是什么讳疾忌医的人，可是他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赵启平从半夜从六院回来，庄恕已经歪在沙发上睡过去，茶几上摆了半杯红酒。iPad的屏幕亮着，赵启平拿起来，看到是一封来自UCLA医疗中心的邮件。黑体加粗的标题，让发件人的情绪全都溢出了屏幕，”Owen! Come back ASAP! PLEASE! “
赵启平自觉地关掉了屏幕。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
说的真他妈对啊。
他自嘲的笑，伸手去牵庄恕的右手，却看见了庄恕右边大臂上，红肿一片。
赵启平一惊，跳起来去开灯。庄恕皱皱眉，醒过来，迷迷瞪瞪的看见赵启平捧着自己的胳膊愣神。
他勉强笑了笑，“谁告诉我纹身不疼来着。差点没给我疼厥过去。“
庄恕的右臂上，多了潇洒倜傥的，行云流水的，三个小小汉字。
没有任何废话。没有任何掩饰。平铺直叙仿佛昭告天下。
“赵启平”
这个名字的主人，用他漂亮的双手，紧紧的捂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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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一章又叨叨了这么多，只是希望给庄恕的抑郁症一个合理的过程和解释。文中提到的关于庄恕本人的分析和心路历程，这篇来自波妞的文章给了我很多启发。
我反复读了很很多遍，明白了很多在剧里没有看出的内容。能下笔写这篇长文，也多亏了有波妞这一篇精彩独到的分析。
2. 对不起大家，下一章的更新可能要三四天以后。我必须要赶出来一个答应我主催的一发完，会收录在一个合集本里面。感兴趣的姑娘们，我们722魔都楼诚only见。
3.下章一定开法拉利！不开我直播吞手机！！！
4. 对了还有一个事儿...就是...
如果《嘉林爱情故事》出本，会有姑娘想买吗...终稿肯定会添文修文，并且有非公开的番外。（也许有G文，全靠我们伟大的主催！）
如果有...请麻烦举手留言...真的很重要！！
鞠躬感谢！